莱吉 | 黑发
一毛钱双璧
1
“有重要的事和卿商议。”莱因哈特说，纤细的手指烦躁地缠绕着金发，“知道为什么选择卿吗？”
米达麦亚略微沉吟，“因为我稳重可靠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因为卿的头发不是黑色。”
“？”
米达麦亚睁大眼睛。莱因哈特霍然站起，抓住他的肩膀。
“——我在吉尔菲艾斯肩上发现一根黑色头发！我的头发可不是黑的。”美貌的皇帝咬紧嘴唇，不安地走动。“我当即想质问他，但不知为何，没问出口。如果吉尔菲艾斯有事瞒着我，米达麦亚，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？”
米达麦亚脊背浮现冷汗，感觉自己的回答关系帝国高层的稳定及王朝的未来。
“吉尔菲艾斯大公绝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。”深思熟虑后，他回答，“即使做了，我相信一定有他的原因！请陛下三思……”
2
罗严塔尔在海鹫吧台边喝酒，忽然感到后颈传来一股向下的拉力。他转过头。
“米达麦亚！我的朋友，这么晚不回家，夫人放心吗？”
“我来找你，艾芳没什么不放心的。”
“那可说不好。”
罗严塔尔转身，米达麦亚爬上他旁边的高脚凳，面色沉郁。
“问你个事，告诉我实话。……你这家伙，终于对吉尔菲艾斯下手了？”
“‘终于’二字由来无因，我从未想对他下手。”罗严塔尔无辜地眨着妖瞳，“除非极少数时候，不满皇帝的时候；但即使那种时候，如果能选择，我还是更倾向于对皇帝下手。”
“别扯没用的。”米达麦亚仍然板着脸，“你如何解释吉尔菲艾斯肩上出现一根黑发？”
罗严塔尔感兴趣地欠了欠身。
“上次确认时，莱因哈特的头发还不是黑的。此事当真？”
“皇帝亲口说的。”
“那我必须说，我的头发在阳光下看是褐色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你是褐色！但我们的皇帝还没敏锐到能分辨出阳光下色彩的不同。”米达麦亚叹气，“你向我保证，你没对吉尔菲艾斯做什么？”
“自然没有。”罗严塔尔耸肩，“我一直认为鲜艳色头发品位不高。”
“我却认为鲜艳色头发不错。”
缪拉忽然出现，仿佛是从海鹫的盆栽中冒出的仙人。
“抱歉，偶然听到你们的谈话！我知道不插嘴默默听着是更有风度的表现，但我有情报要提供。”
“默默听着已经很没风度了，”罗严塔尔指出。“不过，你真有关于吉尔菲艾斯肩上黑发的情报？”
缪拉微微一笑。
“有位高贵的女士，不知二位是否有了解？安妮罗杰大公妃的闺中好友，梅克林格提督的红颜知己，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……”
“你讲话口气像苹果日报。”米达麦亚忍耐着说，“我猜罗严塔尔对这位风流的女士定有了解。”
“是，她邀请我当梅克林格的裸体模特。但我婉拒了，暂时没有跟同事3P的爱好。”罗严塔尔平淡地说出猛料，“她确实是黑发没错。缪拉，你难道说——”
“正是我说的意思。”缪拉说，“许多人不知道，吉尔菲艾斯提督还未成年时，就承她青眼有加。”
3
皇帝穿着丝绸睡衣，拿着重力墨水笔，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。
“吉尔菲艾斯？”他抬眼，“你来了。”
红发青年有些困惑。“莱因哈特大人这么晚召见我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帮我回忆一下，你我共同认识的人中有哪些是黑发。”莱因哈特晃动手中的本子，“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？”
吉尔菲艾斯基本上一头雾水。但他还是在窗边坐下。
“有若干位提督，若干位贵族。还有杨威利。”
“没错。”莱因哈特说，“但我想不会是杨威利。”
吉尔菲艾斯忍了忍还是问：
“您要这份名单做什么？大可不必自己辛劳，我今晚完成名单，明早您便可以过目。”
“我更希望自己弄清楚。”莱因哈特猫眼中含着怨意，像雾蒙蒙的蓝水晶。“吉尔菲艾斯，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！可一想到你总是能轻易哄过我，心中就不太舒服。”
吉尔菲艾斯跪了下来。
“莱因哈特大人！我绝不会瞒骗您任何事。过去没有，未来也不会有。我可以用莱因哈特大人的健康起誓。”
“干嘛用我的健康？”
“因为您的健康是我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莱因哈特稍稍露出笑容，他竭力控制住了。
“那好，吉尔菲艾斯。坦白告诉我，你最近跟哪个黑头发家伙亲密接触过吗？”
吉尔菲艾斯即答：
“在我记忆中并没有。”
莱因哈特的脸顿时阴下来，阴沉中透着几分委屈。
“真的？可要想好再回答。”
“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出差错。”
皇帝忍着愤怒，腾地站起来。
“够了！那没什么好说的了。退下吧，早点休息。”
吉尔菲艾斯感到不妙。“莱因哈特大人，发生什么了吗？”
“没事！走吧！别打扰我睡觉！”
莱因哈特用羽毛靠垫抽打吉尔菲艾斯，将其用力推出门去。
4
“怎么搞的？”米达麦亚将缪拉拎到一旁，“我叫艾芳帮我问了，她说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去海尼森度假，至今未归，沉浸在同盟艺术青年的温柔乡里……”
缪拉眨了眨眼。
“我也并非什么都知道。”
“想想办法！皇帝在催我调查结果，这事搞得他很不好受。”米达麦亚说，“尽快查清，便是为国分忧。”
冰冷的声音响在两位提督身后：
“真正的为国分忧是每个人都做好分内事。有理由相信，陛下能够管理好自己的情绪。”
“闭嘴，奥贝斯坦！”
话音未落，莱因哈特走入会议室。提督们静下来，一时间只听到皮鞋跟齐刷刷的声音。
莱因哈特颧骨下有浅淡的黑影，一副睡眠不足而气鼓鼓的样子。吉尔菲艾斯帮他拉开椅子，皇帝坐下，立刻皱着眉翘起脚。
“这椅子很不舒服。内务省怎么搞的？”
所有人心知肚明，椅子并无不同。但吉尔菲艾斯还是迅速说：
“下次会让他们加一层软垫。”
“不必加什么软垫。吉尔菲艾斯，莫非觉得朕是贪图享受的昏君吗？”
“是属下失察，不关莱因哈特大人的事。”吉尔菲艾斯带着笑容，“请陛下稍微克服，听取诸位提督的汇报吧。”
看出皇帝心情不好，众人的汇报都很简短。唯有奥贝斯坦仿佛没感受到皇帝身周烦躁的气氛，连续说了一刻钟，还没有停止的迹象。
“尚书阁下。”吉尔菲艾斯趁奥贝斯坦换气工夫，和颜悦色地说，“更多情况可以单独汇报给陛下。”
“恐怕不妥，大公阁下，原因有三。”奥贝斯坦说，“第一，我汇报中许多内容，有必要同步给全体同僚，以提升工作效率；第二，如果不公开我的汇报，在场部分人心中会种下疑虑之阴影，认为我打小报告；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若我的汇报中有事务细节引起陛下关注，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，陛下可以立刻查问清楚，有助做出决策。”
“难道陛下办公室没安电话？”
吉尔菲艾斯做出疑惑的样子，引发提督们友善的笑声。
“散会，诸位辛苦了。尚书阁下，我们移步继续。”
5
莱因哈特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落座。吉尔菲艾斯问：
“莱因哈特大人，椅子还舒服吗？”
“不知为什么，椅背硌得肩膀很酸，也许是绝症的前兆。”莱因哈特换了个姿势，来回端详指甲闲闲地说，“吉尔菲艾斯，下次不要随便用我的健康起誓。”
吉尔菲艾斯唯有苦笑。
奥贝斯坦拿出文件，放在莱因哈特桌上，玻璃义眼盯住侍立在旁的红发大公。
“我有需要向陛下单独汇报的事，还请阁下回避。”
“怎么回事，刚才不还是人人可听的公开汇报吗？从走廊走来不过五分钟路程，尚书阁下已经又有了新问题？”
吉尔菲艾斯并不让步。不过莱因哈特抬起一只手。
“吉尔菲艾斯，你去旁边屋子休息一下。”
红发青年有些受伤地离开，身后好像有条无精打采垂着的尾巴。
关门声响起。莱因哈特目光落回奥贝斯坦脸上，头发半黑半白的男人双眼精光矍铄。
“陛下的处置十分英明。任何人都不应有特权，大公阁下也不例外。”
莱因哈特哼了一声。“卿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“上周的今天，大公阁下还撞了我一下。在走廊拐角，将我一只眼睛撞出三米远。”奥贝斯坦有意无意提起，“他帮我捡回义眼，但那之后，这只眼睛总是不太舒服。”
莱因哈特冷漠地扫他一眼，目光忽然定住。
“头伸过来。”
“陛下，要干什么？请自重。”
“不要废话。”
奥贝斯坦只得将头伸了过去。头皮上传来刺痛，他发出被踩尾巴的老猫的叫声。
“陛下，拔我的头发干什么……”
“卿竟然有黑头发。”莱因哈特听起来十分愉快，“老实说，从未注意到。”
“陛下心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子呢？”奥贝斯坦忍不住问。
“没什么。只是得知上周的今天你跟吉尔菲艾斯撞个满怀，让我有些开心罢了。”
莱因哈特容光焕发地微笑，看了看一边的座钟。
“吉尔菲艾斯还在等我。长话短说，只给你三分钟时间。”
“这不妥当——”
“二分五十五秒。”
奥贝斯坦幽怨地瞪着莱因哈特，用三秒钟叹了一口气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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